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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还得多谢你。”计秋芳心情很好,似乎一点没受二皇子圈禁的干扰,“现在也没人烦我了,就在计府清清静静地呆着,爹娘心疼我,也不催我再嫁,我还得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多好啊!”
李时居捂嘴偷笑,想来计秋芳算是大邾“去父留子”第一人。
“你的弹琴画画事业呢?”李时居逗弄着干女儿白白嫩嫩的小手。
“准备着呢!等小雅再大一些,我就打算问问京中差不多年纪的贵女,若有想学这些的,正好可以拢在一块儿,我亲自来教,若是没人愿意来,我一个人教教小雅,这样也很好。”
听得李时居连连点头,并衷心祝福她的女学圆满办成。
该忙的事都忙完,眨眼就要到八月底发榜的日子了。
耐不住寂寞的她早早赶回仁福坊,到国子监一瞧,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这样疲惫,所有参加了乡试的监生都无精打采地怂拉着眼皮,好几个还瘦了一大圈,一副精力被吸干了的模样。
此事给李时居提了个醒儿,她决定在明年春闱到来之前,要将读书的一半精力分出来,用在锻炼身体上。
唯有强健的体魄和高速运转的大脑,才能将自己的真实水平全部发挥出来。
终于到了秋闱发榜这一日,大清早,李时居谢绝了凑热闹的李时维,但是躲不过云氏给她祈福的一片好意,只好带着一身的祈福香包和手串,来到贡院前门。
看榜的人很多,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站在那张榜纸之下,都只是祈求一个好名次的芸芸众生。
古往今来,唯有考试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最公平的机会。
贡院大门打开,衙役们抬着榜纸出来,合力将它展开,张贴在彩亭内。
人太多了,远远挤不过,李时居深吸一口气,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初次遇见陈定川,获得帝师系统那日的情景——
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听见离榜纸最近的人高声念了一句:“李时居!谁是李时居?国子监的那个吗?”
等不及她回答,蔺文柏、高开霁、钟澄等一起来看榜的考生忙大声呼唤:“是!李时居第几名?”
“国子监生李时居,解元!”
人群一下子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李时居倒还好,大概是习惯夺得榜首,也清楚自己答出了真实水平,大抵逃不开前三名,是以没觉得有多兴奋,很淡然地举了举手,“啊,是我。”
接下来的事都在她意料之内,监生们拥着她往榜单下走去,确认无误后,又去看旁人的名次——
高开霁第九名,钟澄第十名,真可谓好兄弟心连心,唯独蔺文柏的名次略差些,五十五名,好在也是录取范围之内。
蔺文柏用衣袖擦了擦额上汗珠,叹一句“好险”,李时居却将目光投向了亚元处。
蒋思远这三个字列在李时居旁边,对于这个名字,她是有印象的——次年春闱落幕时,正是詹明德中状元,蒋思远中榜眼。
到了这一刻,她总算感到一丝兴奋——詹明德已经在南都交手过,此次乡试亦超过蒋思远,就看明年殿试之时,自己还能不能留住常胜将军的名头了!
报喜官往仁福坊小院而去,李时居也早有准备,让李时维以表哥身份接待,并给了笔丰厚的酬金。
到了第二日,中式的举子们在孔庙附近的酒楼设宴答谢,李时居向赏识她的房官和孟侍郎敬过酒,不想却被众举子一杯接一杯地敬起来。
她担心自己醉后暴露,来不及隐藏身份,索性在两三杯后谢绝了所有的敬酒,称自己不胜酒力,头晕难耐,信步往外走去。
因为刚刚放榜,贡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孔庙外竖着进士题名碑,朝代更迭变换,但自前唐以来,所有进士的姓名皆会被刻在石碑上,光宗耀祖,永披恩德。
李时居驻足观望了好一会,喃喃自语道:“明年春闱过后,我的名字,也会被刻在上面吗?”
身后有一道声音淡淡响起:“时居,无论你会试成绩如何……身份如何,我都向父皇禀报,让你到翰林院帮我,可好?”
他的意思,她心中是很明白的。
毕竟陈定川不知道她有系统的任务和“一叶障目”技能的傍身。在他眼中,这一次乡试的验身和作保环节已是她走了大运, 不是每一次都能躲过, 那个叫人暗自担忧的女子之身,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在世人面前。
李时居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
如果因为她是个女子, 就不能靠着考取来的功名, 堂堂正正地走进翰林院, 而只能承下他的好意,放弃曾经的努力,躲在他身后“帮忙”。
这样的好意, 违背了她和系统, 乃至袁鼎的本意, 不要也罢。
陈定川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你真的不怕么?”
李时居抬起眼帘, “不怕。”
她向来固执,却是他头一次领教。陈定川无奈地牵了下唇角,轻声道:“你若是有其他顾虑, 大可以告诉我, 从今日起,你我不必是师生关系,若是你想做回你自己, 我可以……”
“不用。”李时居很害怕他把最后的窗户纸捅破, 只怕话一旦说开, 连她是李慎女儿这件事, 也瞒不了多久了。
她赶紧一脸坚定地说:“殿下,请您相信我……我在国子监中修业三年了, 明年的会试和殿试,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偏过身子,望着进士题名碑,她轻声道:“您仔细看过这些石碑吗?将姓名刻在上面,是天下每个学子的梦想……我一定要把李时居三个字列于其上!”
陈定川若有所思地问:“你的愿望,就是当官吗?”
李时居又摇了摇头。
“殿下,我的愿望,是无数像我一样的人,都能有参加科考、走上仕途的一天。”
陈定川良久没有说话。
他在心中暗自忖度着——像她一样的人?是像她一样出身贫寒无根无基无依无靠的人,还是像她一样本应在闺中学习如何相夫教子的女子?
大抵是后者吧。但是要实现这样的想法,并非易事,眼下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助她实现愿望。
当了这么多年的三皇子,他早就是个克制又理智的人,很快便收敛了情绪,从袖子里抽出一叠信,淡声道:“尚之玉来信了,音华和宜年上月在漠北悄悄成婚……这一封是让我转交给你的。”
李时居接过展开,信不长,是陈音华那手秀气的簪花小楷,只是比昔日在京中时写得潇洒了许多,看来漠北的生活彻底令她放飞自我。
她在信中一一诉说这假死后跟在尚之玉身边的自如,在战场上第一次砍下敌人头颅的难受,还有霍宜年始终不离不弃的保护。
最后写到新婚那夜,见证的只有尚女官,以及无垠大地和漫天繁星,是她十九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李时居唇边慢慢堆起笑意,忽然就想到,对面的人也曾带她一同看过繁星,无论是京城朦胧的天河,还是江南游船上的华丽星带,都令人心潮澎湃。
读完的信被她叠好,收进贴身的腰带里。抬起头,她说:“殿下,无论我会试成绩如何……春闱之后,我们再去看看星星吧。”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邀约,方才那一瞬的争执如春风化雨,陈定川脸上绽开恬淡的笑意,轻声道好。
酒楼内,有几名翰林院的文官喝得酩酊大醉,此时互相搀扶着走出来吹风,看见他们二人站在街边说话,不由笑道:“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和解元说话呐!”
陈定川向来没架子,笑着问:“找我有事?”
一名文官摆了摆手,“没事,咱们哥儿几个就是在感叹,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我们好歹也都是进士出身,如今殿下眼中,却只有李解元啰!”
这话说得其他几名文官都笑起来,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但李时居做贼心虚,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们说的对,是我疏忽了。”陈定川朝李时居看了一眼,微抬了抬头,气宇轩昂地回身往酒楼中走。
李时居缓了口气,在风中站了片刻,待头脑完全清醒,也回到席上向座师和房官一一告别。
回到仁福坊家中,她好生洗漱一番,才清理掉身上有些浑浊的酒气。坐在桌前时,系统刚好提醒她,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
系统音还是那么冰冷傲娇,“你完成了【主线任务】青春虚度无所成,白首衔悲亦何及,通过乡试,请领取你的奖励,并查看下一个任务!”
李时居继续往下点领取奖励。
金光闪过——
“你已获得《古今会试录(共38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