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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甲第二名,詹明德!”
“第一甲第二名,詹明德!”
詹明德从第四名的位置走到李时居身边,老顽童讶异地盯着地面,眨巴着眼,显然没想通自己是怎么从第四变为第二的。
——不过他两一个状元,一个榜眼,还真应了沈浩思先前那句打趣的玩笑话。
“第一甲第三名,蒋思远!”
“第一甲第三名,蒋思远!”
蒋思远走过来的时候,六神无主,步伐错乱,看起来差点要哭了。
明煦帝甚至摇了摇头,目光瞥到旁边侍立的薛瑄,心说都是年轻俊俏的探花,怎么就差得这么远呢!
再看一看李时居,那份气度就更不能比了!还好午间批阅试卷时听了老三的话,给大邾选了位很有气势的状元郎。
状元郎此刻并不知道皇帝正在心中表扬她,而是微微出神,若有所思。
蒋思远这位小同志心态确实是有点差,联系上原书中詹明德为状元,蒋思远为榜眼,以及先前明煦帝调换试卷的排序,琢磨明白了。
原先排名应是她李时居第一,蒋思远第二,詹明德第三,只是蒋思远的书道太潦草,临时被换到了探花的位置上。
李时居微微松懈下来,看来她那篇惊世骇俗的文章,还是得到了陛下和众臣的赏识嘛。
此时一甲唱名赐第完毕,二甲进士只唱一遍,三甲同进士出身则没有唱名的待遇。
李时居此刻真切感受到了“金榜题名时”为何会成为古人最向往的一件事。
实在是太风光了!
在薛瑄的示意下,李时居领着所有新科进士、同进士向天子行三跪九叩礼谢恩。
“平身吧。”
众人依次起身。
明煦帝脸色有些疲惫,但依然颇感兴趣地向前倾了倾身子,道:“状元李时居,抬起头给朕看看。”
李时居依言微微抬起下巴,双眼依然不敢平视皇帝,眉心跟着一跳。
先前礼部官员说的程序是到此为止,可没听说过天子要单独跟状元说话的呀!
“早在乡试和会试之前,朕就听说过你。”明煦帝倒是乐呵呵,“国子监俊秀生,老三的学生,武德侯的远方亲戚,是你吧?”
没想到自己这么招人惦记,李时居只能一脸诚实地回答,“回陛下,是臣。”
“嗯,不错。”明煦帝看向李慎,点着头道,“这么多年,你们李家总算出了个人,长得比你年轻时好看多了。”
奉天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朝臣们知道皇帝在开玩笑,都盯着武德侯微笑,看他怎么应付。
当然李慎如今也是插科打诨的一把好手,当朝笑道:“时居这孩子我打小就见过,幸好长得不随她爹,李家才出了这么个秀气的少年郎。”
明煦帝一拍膝盖,哈哈大笑,众臣也更开怀,唯有李时居不声不响,颇带埋怨地朝老爹望了一眼。
为了帮女儿掩盖身份,不惜拿自己开涮,这个爹当得真是不容易啊!
不过这还没完,明煦帝又微笑着念起了诗。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状元郎,这也是你写的吧?”
李时居吞吞吐吐,她是在武举场上借用了伟人的诗篇,但是要她厚着脸皮将其据为己有,实属难为她了。
不等她回答,明煦帝不甚在意地招了招手,“状元郎,今日过后,你就是朕的天子门生了,入了仕途,可要好生发挥才学啊!”
李时居连忙答了句“遵命”,望着新科状元天真又谦虚的模样,又引起众臣一片低声赞叹。
明煦帝兴味盎然地清了清嗓子,随后童子昂传谕道,“赐新科状元李时居状元冠带朝服一袭,赐一甲三鼎夸官御道驰马、巡游皇城,礼部、鸿胪寺随行!”
终于放过对她的询问,流程回归到正道上,李时居长长呼出一口气,带着榜眼探花,以及一众进士、同进士再次跪拜。
各赐相应出身后,天子宣布退朝,百官和余下进士们如流水般散去。
薛瑄捧着长长的大金榜出宫,张贴在皇城门外,供天下百姓瞻仰。
而进士们的姓名,也会经由工匠之手,被永远留在了孔庙前的进士题名碑上。
与此同时,礼部尚书潘实领着李时居、詹明德和蒋思远去偏殿更衣。
方才明煦帝赐下的状元冠带朝服已经放在偏殿之中,另外还有给榜眼和探花的朝服。
有太监要上来伺候更衣,奈何新科一甲三鼎眼下只想松口气,一人抱着一个托盘,占领偏殿的角落。
潘实很了解这种心态,了然地挥手让太监们退下,自己也走到门外去了。
李时居盯着托盘上的朝服,手指慢慢摩挲。
最上面的冠帽上簪着金质花叶,饰以翠羽,用抹金银牌,钑字相同,腰带带鞓为青色,缀黑角带銙,垂挞尾于身后。下面还有一身质地极为精良的圆领袍,深蓝色,大袖敞口,领、袖、衣襟都用青罗缘边。
原身帮李慎和李时维换过不少次朝服,她的动作竟是最利落的,换好衣袍时,詹明德和蒋思远还在摆弄腰带和帽冠。
趁着这个档口她望了望摆在门口的落地铜镜,镜中人手持槐木笏板,身影纤细出尘,好俊俏的白面书生!
走出偏殿,台阶下已经有人牵来雪白御马,李时居早就学过骑射,不用人搀扶,身姿潇洒地跨紫金鞍辔而上,金吾卫执仪仗开道,她独行在前,詹明德和蒋思远依次在后。
御道上的百官朝他们拱手祝贺,待走出皇城时,京城街道两边更是响起无数欢呼,原来这就今科的一甲三名!
她听见詹明德在呵呵傻笑,蒋思远则在连连吸气,李时居则感觉恍若做梦,脸颊滚烫,仿佛被一浪又一浪的掌声和尖叫捧上云端。
路过长宁大街时,沿街的楼台上甚至有姑娘娇笑着,朝她扔下朵朵鲜花。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什么叫“凤衔金榜出云来,平地一声雷”,什么叫“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一片模糊中,李时居却清楚地看见,天香酒楼上站着一道极高的身影,正含笑向她张望。
眉目平和,但神光动人。
第118章 祠堂
这一日是人生第一春风得意日, 但是李时居从一大早就提心吊胆参加殿试,下午中状元后又出去游街,一路上昂首挺胸展现状元郎的气宇轩昂, 虽说博得了全京城老百姓的赞美, 却也着实累得厉害。
被礼部官员送回仁福坊后,她歪在榻上撸着雪宝,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方爬起身。
先吃了一大碗火腿笋衣汤泡饭, 然后在浴桶里结结实实泡上半个时辰, 爬到床上,才觉得彻底缓过劲儿来。
上表谢恩和行释褐礼的时日定在十日后,中间空出来的时间, 是给新科进士回乡报喜用的。
李时居想着侯爵府近在眼前, 是以第二日蒙头预备睡个懒觉, 结果辰时没到, 赵管家已经把门拍响了。
晕头晕脑爬起身, 洗漱后换上了燕居的便衣,睡眼惺忪地坐在桌前时,荻花已经端上了煮好的□□糖豆浆, 叮嘱她就着香醋吃牛肉锅贴。
赵管家四下看一眼, 确定没人后才低声道:“我的小姑奶奶,家里都乱成一团了,您还在这儿睡觉!”
“怎么就乱成一团了……”李时居被锅贴馅儿烫到了舌头, 含含糊糊地说。
“那些送礼的, 递拜帖的, 一大早快把侯爵府外头的路给堵了!”赵管家道, “虽然按照老爷吩咐,我们对外都说您不过是个远亲, 但是也抵不过京里的大人们认为李家要东山再起了呀!”
李时居放下筷子,问枫叶,“可有送到仁福坊的么?”
枫叶说有,“但是不多,许是觉得这处鄙陋,默认您入翰林院之后要换官邸来着。”
李时居想了想,自己刚当上状元,可不能坏了大邾士子的清廉美名。
“这几日来送礼和名帖的,贺礼一概不收,名帖可以留下,待我回来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