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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时锦心很快清醒过来,收拾了下后和徐玄玉一起走出船舱,登上甲板。
有风来,吹拂而过时将她身上仅剩的些许睡意散去。她眯了下眼眸,不由深吸口气,又轻轻舒缓而出。
他们往前去,站定在船头。
船正在靠岸,眼前所见,是另外一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水墨作青山,傍水小江南。
时锦心眼神闪烁着,眼眸中是浮动的欣喜和激动。
徐玄玉道:“时锦心,我们到云江了。”
徐玄玉在云江的宅院是他第一次来云江时购置的。
那是他十六岁时的事, 那年他奉陛下之命接管审刑司,他顶着压力处理审刑司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忍着他人怀疑的目光逼着自己坐稳审刑司主事之人的位子。
压力太大, 精神紧绷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心情沉郁,整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好。于是徐继烽建议他给自己几日空闲时间去外面散散心, 最好是离开国都城,不被这里的事影响到。
徐玄玉听了自家爹的建议,在休沐日离开国都城,乘坐船只没有目的的四处瞧看着。他从船家那儿借来钓竿,头戴斗笠,举着钓竿钓着鱼,似于这江河之中悠闲而自在。
在国都城中的那些烦恼和各种压力在这时候消失不见, 此刻剩下的就只余下惬意之绪。
船中途停靠时,是在云江码头。
徐玄玉见此处景致甚佳,便下了船,独自一人在云江城中转悠了好一阵, 然后回到江边,望着一眼瞧不见边际的云江, 吹着自江面拂来的清风,有种忘却一切烦忧的轻松之感。
他挺喜欢这里的,就在离江不远处、可见江景的静谧之处买下了一座院落。院子出去,往前走一会儿就是江,那儿有个好位置, 既可乘凉, 又可钓鱼,摆上一张摇椅, 就是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
他在国都城中觉得太累太烦时,会抽出几日离开,来这儿放松心情。基本上每年都会来个一两次。
但今年,还是第一次来。
徐玄玉不在云江时,负责料理这座院子的,是两位年近六十的老者。一男一女,是一对老实憨厚、待人亲和的夫妻。
他们曾有两个儿子,一个战死边境,一个被人陷害枉死,他们变卖家产,一路坎坷从老家走来国都城,述说冤情。那个案子牵扯上当地权贵,地方府衙自是不敢为他们主持公道。
案子喊冤报来国都,转交审刑司处置。而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正是徐玄玉。
徐玄玉素来铁面无情,不近人情,案子简单,老夫妻呈上的证据确凿,案犯很快就被处置判刑。
而那对老夫妻,年事已高,身无几文钱,更无儿女子孙,那时更是无处可去,徐玄玉见他们可怜,就让他们住到了他在云江的院子这边,以管家之名,每月给定额的月钱,逢年过节还会多给些。
他们心中感念徐玄玉之恩,一直以来就将这里照料得很好。即使徐玄玉不来,他们也恪守本分,只好好过自己在这儿的日子。
只是徐玄玉来这儿并不频繁,一年一到两次,所以除他们两个,没有长期在这儿伺候的下人。只有徐玄玉来时,他们会从云江城中聘工处找来短时做事、手脚勤快的下人,支付报酬,和他们一起将此处打扫整理好,一直到徐玄玉离开此处。
徐玄玉和时锦心下船后,那对老夫妻喜笑颜开相迎过来,恭恭敬敬行礼:“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徐玄玉颔首示意:“不必多礼。”
而后徐玄玉为时锦心介绍:“时锦心,他们是吴伯、吴婶,是我这处云江宅院的管家。”
时锦心笑着,向他们点了点头。
吴伯笑道:“世子和世子妃远道而来,定是累了,快随我们回去,好好歇息。”
吴婶也笑着,笑容憨厚慈祥,只不过她没开口,安静的站在吴伯身边。
徐玄玉注意到她与先前的异常,询问:“吴婶这是怎么了?为何不说话?”
吴婶一愣,笑容忽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吴伯笑着解释道:“老婆子贪吃,前几日做了些炒货,忍不住吃多了,上火坏了嗓子,说话的时候嗓子如刀割。找了大夫,说要少说话。”
徐玄玉问:“可开了药?”
“开了开了。”吴伯回答:“这两日都喝着呢,不过怎么也得过几日才能好。”
徐玄玉点头,又道:“吴婶,东西好吃,也不可贪嘴。”
吴婶笑了笑,又听话的点了点头。
一行人往宅院去。
宅院前,是等候在那儿的、这段时间要在这里伺候的下人。他们看见吴伯和吴婶恭恭敬敬的带着两位一眼可见气质非凡之人走来,便知晓这两位才是这座宅院的真正主人。
他们立即弯腰行礼,不敢直视过去。
时锦心不由抬头看了眼宅院大门上挂着的牌匾,而后看见清楚的两个字:徐宅。
她不由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徐玄玉和时锦心走进大门后,外边的下人才抬起头。在这儿做事,自然要知晓这里的主子长什么样。
见过两位主子后,他们很快回到自己原本做事的地方,继续他们的事情。
徐玄玉带时锦心在这处宅院简单逛了一圈,然后回到他们休息的房间。
房间在二楼。房内空间富余,分为卧房与小厅两个区域。
小厅有桌椅一副,书桌另摆于窗边。外侧窗柩大开大合,每扇窗上都有竹制窗帘,遮光所用。开窗后可远看江面之景,景致极佳。
卧房布置简约,除床铺外,只有衣柜一个与屏风一扇。
时锦心里外都瞧过后,轻声道:“屋子里的东西倒是不多。”
她身边的徐玄玉听见她所说之言,道:“你若是想去买些东西布置房间也是可以。”
时锦心愣了下,抬头笑看向他:“真的?”
“嗯,真的。”徐玄玉点头,而后又道:“不过得等明日。很快就要天黑了,城中商铺应该都着手关门打烊了。”
时锦心笑:“那就明日去。”
她很快又补充了句:“不过我也不一定会买东西布置房间,主要是想去云江城中逛逛,看看这里的风情。”
徐玄玉眼神柔和:“可以。都随你。”
晚膳很快备好,送到楼下的屋子里。
时锦心初次来云江,满桌皆是云江特色菜肴,还有一壶云江独有的佳酿,琉璃醉。
琉璃醉只有云江的陈记酒庄有,配方是世代相传,只传子孙,不传外人,更不会出售给他人,陈记酒庄的人祖辈都生活在云江,故而也不会去外地做生意。
这佳酿,只有云江售卖,一次最多只可买两壶。若外地之人想喝,便只能派人特意前来购买才可得。
时锦心笑着坐下,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眼睛亮起,忽觉饿了。
徐玄玉取过旁边的酒壶,将壶中琉璃醉倒入特制的玉白瓷杯中。
两杯。他一杯,时锦心一杯。
他将酒杯递过去时,时锦心拿筷子的手一顿。她眨了下眼,笑了笑:“世子,我还是不喝酒比较好。”
徐玄玉道:“云江的琉璃醉,只在云江喝得到,既来了,自是应该尝尝。小酌两杯,你也会醉?”
时锦心想了想:“一般而言,我的酒量跟酒是否烈有关。若是果酒,可以多喝几杯,若是很烈的那些酒,一杯都不行。”
她看了眼已经放在她手边的酒杯:“这琉璃醉……烈吗?”
徐玄玉举起酒杯抿下一口,又将剩余的喝完。他将空酒杯放下:“我觉得,不烈。”
时锦心抿了下唇,有些怀疑:“真的吗?”
徐玄玉轻挑了下眉:“这酒烈不烈,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我觉得不烈的酒,也许你觉得烈。个人口味不同,接受程度也不太一样。”
“……”
时锦心觉得徐玄玉说的有道理。可是……若是烈酒,这一杯下肚,岂不是要辜负这满桌的美食了?
她认真考虑了下,还是将那杯酒稍稍推远了点:“我觉得,还是等我吃完饭再说吧。比起酒,我更想吃这些美食。”
徐玄玉看着她,眼神柔和。他道:“随你。”
而后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饮下。但对他来说,这琉璃醉比这些饭菜更能吸引他。
来了云江,这琉璃醉是不能不喝的。
徐玄玉气定神闲的品酒,时锦心则细细尝过这桌上的每一道菜。
这顿饭,两人都吃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