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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时锦心和徐玄玉离开宅院,去江边散步。

徐玄玉手中提着一盏灯笼,时锦心手里拎着一个驱蚊香薰圆球,出门时点燃于其中,沿路从圆球的镂空纹样中钻出些带着淡香的白色烟气。

天色已暗,此处幽静,只有江中水依旧哗哗而流。

时锦心莫名觉得心情好。身体轻松,心中愉快,就连脚步都止不住带上些欢喜之意。

徐玄玉注意到时锦心的反应,深邃眼神中蔓延出些许笑意。看来带时锦心来云江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她看起来很开心。

时锦心舒了舒气息,笑着转头看了徐玄玉一眼,又看回前路。她只犹豫了一下,就将心中想问之言说出口:“世子,以后还能去别的地方玩儿吗?”

徐玄玉道:“审刑司不忙的时候,可以。”

时锦心又问:“那审刑司什么时候最忙,什么时候最清闲?”

徐玄玉回想了下,而后回答:“没有确切的时间界限来区分。不过这几年年初的时候比较忙,其余时间都是这样那样的事混在一起,说忙,也没有特别的忙,但说不忙吧,又总是有事需要处理。”

时锦心眨了眨眼,抿唇后轻轻应了声:“嗯,好吧。”

徐玄玉转眸看向她那边,反过来问她:“时锦心,你都想去哪些地方?”

时锦心笑道:“如果是像这次这样能离开国都城的话,我想去雲州。”

她看向徐玄玉,眼睛弯弯的,显然满带着笑意:“婉娘在雲州,我想去看看她。顺便也瞧瞧雲州是否和书中所描绘的那般一样。”

徐玄玉回想了想。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看见时锦心看过那本书,她说很好看来着。

但婉娘……是谁?

见徐玄玉露出些疑惑之色,时锦心解释:“婉娘是我的奶娘。她老家在雲州,我十三岁的时候,她从时府请辞,回雲州去了,虽偶有书信往来,不过也确实好几年都不曾见过她了。”

“有些想她。”

徐玄玉微愣了下,继而点头。

是时锦心的奶娘啊……是了,时锦心出生即丧母,那时候唐静棠尚未嫁给时客宇,时客宇也还不是大理寺卿,家中只有老母亲,自是需要找个奶娘来照料尚在襁褓中的她。

提起婉娘,时锦心眼中浮现出些许感慨与想念:“不知道她在雲州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徐玄玉看着时锦心,眼神微微闪烁着。

他抿了下唇,视线敛回看向前方时,他道:“你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时锦心笑:“可是雲州离国都挺远的。”

徐玄玉却道:“想见的人,即使相隔千里,也还是会见到的。”

时锦心眨了眨眼,夜色下,她眼眸亮晶晶的。她往徐玄玉那边看了眼,又似是松了口气般将微抬的肩膀放下。

她笑道:“你说的有道理。”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她想要见的人,应该是可以见到的。因为,徐玄玉并不会阻拦自己离开国都,也不会觉得她要去别的地方玩儿有什么不合适的。

所以,只是时间是否合适的问题。

徐玄玉看着前方幽暗,安静片刻后,忽又道:“若是明年审刑司不那么忙,我带你去雲州。”

时锦心懵怔了下,大脑忽有一瞬停顿,脚步不由自主随之停下。她眼神错愕的看向徐玄玉:“真的?”

徐玄玉亦停下往前的步伐,转身过来看回时锦心,很肯定的给出回答:“真的。”

手中所提灯笼中的烛光映照而出,安静的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时锦心睁大些眼睛,错愕消散后,又觉讶异。她看着他认真的面容,微诧出声:“你……对我这么好?”

徐玄玉眉头稍扬:“你不想要?”

“要!”时锦心下意识握紧手中所提的驱蚊香薰:“当然要。为什么不要?”

然后她笑看着徐玄玉,往他走过去两步:“要的要的。”

徐玄玉失笑出声,在周围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的响起。他轻笑着摇了下头,继而转身往前继续走去。

时锦心小跑两步走回到他身边,又提醒道:“世子,这可是你自己答应我的,可不许忘了。也不许反悔。”

徐玄玉嗓音中尚未褪去笑意,语调轻扬:“反悔自然是不会。不过……”

时锦心忽紧张了些:“不过什么?”

徐玄玉瞥了她一眼:“不过我可能会因为审刑司的事太多给忙忘了,你到时候可以提醒我。”

时锦心紧张之色瞬间消散,她非常肯定的点头:“我一定会的。”

听她所言,徐玄玉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见他笑了,时锦心缓了缓心神,也跟着笑了。

夜色静静,却分外轻松。

两人在江边散了会儿步后,折返回徐宅。

宅内的下人为他们准备了热水。时锦心先沐浴,徐玄玉后去。

徐玄玉沐浴后回到房间,时锦心坐在书桌前翻看着先前在船上尚未看完的那本《云江风物志》。她看的入神,徐玄玉走进房间时没察觉到,直至他已行至书桌前,她才注意到他。

她抬头看向他。

徐玄玉才沐浴结束,身上还有热水浸泡过后尚未散去的热意。他发梢微湿,有些许之处还蓄着水珠,似是下一瞬就要滴落下来。

一靠近,时锦心便感觉到随他身而来的热气。

他散着发,神色温和些许,与寻常时候见到的模样不太一样。似是更为随和自然了些。

两人都穿着简衣,就像是寻常夫妻沐浴后在房中见面的日常画面。

时锦心稍怔一楞,随即露出笑容:“世子。”

徐玄玉瞥了眼她手中那本书,轻应一声“嗯”后,绕到书桌后方,伸手将窗打开些。

夜里江面的风吹拂而来,没了白日的燥热,只余下几分江水的凉。

时锦心的头发被吹动,发丝往前,散落而下。她抬手捋了捋长发,将其往后顺过去。

她眼神忽深了些,转瞬即逝的一刹那眸中涟漪后,她很快将情绪敛回。她看完眼前这一页,抬手翻页过去,接着去看下一页。

徐玄玉站在窗前,望着江面星星渔火,淡淡的眨了下眼。而后视线微微收回,不自觉往后望过去。

视线之中,是时锦心专注看书的背影。从后看,她身形较平日时更显单薄,不知是否是因她吃的不多的缘故。

似乎,和大婚之夜初次见她时的身形相同。

徐玄玉缓了缓思绪,转回身来时见她还看的认真模样,没有打扰,将窗合上后,只轻声说了句:“早些休息。”

时锦心笑着点了下头:“嗯。”

徐玄玉先回卧房那边,只不过他也没有睡,转而从自己带来的那些书中翻了翻,而后选出一本,靠坐在床上看着。

时锦心将《云江风物志》看完,是半个时辰后。她将书页合上,放回在书桌边角。她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来。

走回卧房,徐玄玉仍未睡,借着床边柜子上的烛光安静的阅读手中书。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却还是被徐玄玉注意到。她凑过去时,对上徐玄玉抬头看向她的目光。

时锦心笑了笑,凑过去瞥了眼他正在看书,继而挑眉:“世子,你在看刑狱之法啊。”

“嗯。”徐玄玉敛回视线,依旧看着手中书。

“前几日陛下召了几个人进宫去御书房议事,有意更改东楚刑狱之法,问大家有没有好的想法,先各自考虑,十日后再议具体。这会儿闲来无事,先看看相关的书。”

他似想到什么,又说:“对了,你父亲当时也在。”

时锦心稍稍挑了下眉,却也没说什么。她脱鞋后迈腿踩上床,然后越过徐玄玉的腿,去到里侧。

见时锦心没有接下来的言语,徐玄玉有点意外:“你不问问你父亲的事?”

时锦心坐下来,笑着摇头:“我不懂这些事,问了也无用。再者,父亲担任大理寺卿十年有余,我想他肯定知道该如何做,无需我去在意。”

何况,她是真的不懂什么刑狱之法,事关朝堂与国中刑罚,那也不是她能去过问的事。

她做好她自己的事就好。

时锦心躺了下来:“世子,我准备睡觉了。”

徐玄玉点头:“嗯。”

他将自己看到的位置折了个小角做标记,然后将书页合上,放回床边柜子上,顺势将烛火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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