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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时雪心头这股气终于顺了。
直到他将谢照洲的碗堆成小山,谢照洲终于没忍住,握住了他的手腕。
“好了。”谢照洲低声跟他说,那道冷清的嗓音压低了,听起来竟然有些温柔。
宁时雪这才放下筷子,还没等他脸热,就又听到谢照洲问:“你想撑死我?”
宁时雪低头瞥了一眼。
“……”
好像确实有点多。
他白皙的耳根有些泛红,但不等他尴尬,谢照洲漆黑的丹凤眼又弯了起来,唇也弯着,带着点懒洋洋的欠,“老头走了还能找?”
宁时雪:“……”
该死,他真的想跟谢照洲同归于尽。
但他觉得他真的这样做。
谢照洲也只会厚颜无耻地问他,“小宁老师就这么想跟我殉情吗?”
谢照洲垂眸盯着被堆到夸张的碗,唇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下。
眼底的郁色也淡了几分。
他转过头凑近宁时雪的耳朵,但还没能再开口,宁时雪突然在桌子底下拉住他的手,然后稍微晃了下。
宁时雪耳根还有些红,带水的桃花眼望向他,像是想让他别说了。
谢照洲晚上喝了一点酒,他觉得自己大概昏头了,被这一下晃得半边身子都有点麻,终于没再故意逗他。
他跟宁时雪低声说话,没人能听得见,但都看到他俩凑在一起。
谢寒舟脸色都黑了,他什么时候被宁时雪这样怠慢过。
谢父也眉头紧锁,这打情骂俏地像什么样子,真是不知廉耻。
直到谢君容突然开口,才打破了沉默,“照洲,姑姑想问你件事。”
谢照洲黑眸中的笑意又被深藏下去,抬起眼仍然目光冷淡。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去见老爷子?”谢君容质问。
谢老爷子车祸手术之后,就住在谢家的私人医院,到现在三年,除了谢照洲自己,谢家人没有一个人能进去那间病房。
都被谢照洲安排的保镖挡在门外。
她非得去,也是几个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她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上一眼。
今天下午开车过去,甚至才走到走廊,就被保镖拦住。
“医院对外开放,”谢照洲嗓音沉静,“任何人都可以去。”
谢君容冷笑一声,“我看老爷子现在是死是活都不一定,反正没人能见得到,死活不都是你说了算?!我提前告诉你,明天我无论如何都得见到人。”
谢照洲语气漠然,“请便。”
谢君容呼吸都有些急促,掐着掌心让自己对上谢照洲那双眼睛,不要发怵,她凭什么被当成犯人一样盯着,想见自己父亲都不行?
但她根本没有底气,其实她也不敢强行闯入医院。
“你这是非法监.禁。”谢君容咬了咬牙说。
谢父也在旁边帮腔,他早就对谢照洲不满意,这就跟谢照洲怀疑他们所有人都是凶手一样,他脸上怎么挂得住?
宁时雪实在没忍住,他打断了谢君容,说:“要不然你报警吧。”
谢君容愣了下,然后怒道:“你说什么?”
“姑姑,我说你报警吧,”宁时雪好心地重复了一遍,他眼眸无辜,“你不是怀疑吗?”
宁时雪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叫她姑姑?谢君容厌恶道:“谢家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这怎么办啊,”宁时雪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他苍白脸颊上愧疚又可怜,捂住嘴说,“我已经说完了,咽不回去。”
谢照洲:“……”
谢照洲唇角没忍住翘了下。
谢孟远适时地出来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还在家宴上,老爷子定下的规矩,都不能吵架,别吵了,君容,先吃饭。”
廖燕婉本来为了娃综的事,想训斥宁时雪,但现在见到他这张脸就烦。
她不愿意让谢摇摇跟宁时雪待着,低头对谢摇摇说:“摇摇,到奶奶这儿来。”
谢摇摇什么都听不懂,他也已经习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专心地低头啃肉肉,他这几天很黏宁时雪,翘起小脚跟宁时雪贴贴。
廖燕婉突然叫他,谢摇摇攥住饭兜兜,有点想撅嘴。
“你想不想去?”宁时雪问他。
谢摇摇迟疑了下,他的小胖手都攥紧了一些,终于摇了摇头。
廖燕婉沉下嗓音,“摇摇,过来!”
宁时雪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冷了下去,像深冬的潭水,“他说他不想去。”
廖燕婉彻底被激怒,这个宁时雪是疯了吗?今晚故意跟她作对?!
而且她怎么都想不到,谢摇摇宁愿跟着宁时雪,都不愿跟她。
她耳朵都嗡嗡作响,抓住手边的东西,根本没看就朝宁时雪砸过去。
宁时雪偏头躲过,才发现是一把餐刀。
谢照洲眼眸瞬间沉了下去,确定过宁时雪没事,就站了起来,他面容冷峻,所有人噤若寒蝉,就连谢君容也偏过头不敢再说话。
廖燕婉手都是抖的,心有余悸,又不肯对着宁时雪这种人低头道歉。
“今晚何医生会过来,”谢照洲盯着廖燕婉开口说。
是廖燕婉的主治医生,在燕城疗养院的精神科工作。
廖燕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双目瞬间通红,“为了这个宁时雪,你让我去那种地方?”
“养病而已。”谢照洲说。
他嗓音很冷静,但不容置喙,甚至谢父都没敢反驳。
谢老爷子处事圆滑,谢遂又很温和,只有谢照洲,手段冷硬,不近人情,他既然开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谢照洲抬起手,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那双眼冰冷锐利,“这个家宴,也到此为止,以后不需要再办。”
“……”谢父嘴唇动了下,最终也没能开口。
谢老爷子还活着,谢照洲没资格改这些规矩,但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谢照洲拉起宁时雪,低声道:“走。”
宁时雪也拉住了谢摇摇的小手。
廖燕婉只能眼睁睁盯着谢照洲离开的背影,眼眶瞬间红透。
深夜,头顶月色皎洁,宁时雪很沉默地跟着谢照洲走到停车场。
谢照洲没开口,他也不知道谢照洲在想什么,影子都被拉得格外长。
司机已经过来接他跟谢摇摇了,他走到车门旁,转过头问:“谢老师,你晚上不回家么?”
“怎么了,你想让我回去?”谢照洲半垂下眼,跟他对视。
宁时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就是随口一问。
但他确实有点想让谢照洲回家,在家至少比在公司睡得好吧?
好歹谢照洲给他买了羽绒服,他不能再恩将仇报,起码关心一下。
“这么黏人?”谢照洲似乎低笑了声。
宁时雪耳朵都有些痒,终于恼羞成怒,他白皙的脸颊烧成绯色,怒视谢照洲说:“我就黏人怎么了?不行吗?”
谢照洲朝他走过来,伸手替他拉开车门,宁时雪还没上车,就听谢照洲嗓音含笑,慢条斯理道:“可以理解,毕竟合法夫妻,黏人也是应该的。”
宁时雪:“……”应该个屁。
谢照洲手臂仍在撑在车门上, 宁时雪耳根红到滴血,但他嘴唇嗫喏了下,只怕自己一张嘴就会骂人,最后什么都没憋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谢照洲却没放开他, 漆黑深邃的眸底好像藏着点笑意, 不咸不淡地问,“刚才不是挺能说的?”
谢照洲都没想到, 谢君容他们会被怼到不顾体面, 当场跟宁时雪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