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朕为后盾6（1 / 2）
两人躬身进入宝殿，隐隐能看到宝座上的皇帝声音
案桌上传来翻阅奏章的声音。
“臣南京户部主事张璁”
“臣南京刑部主事桂萼”
“叩见皇上”两人左右并行，三叩九拜行君臣之礼。
朱厚熜抬头，笑看着风尘仆仆的二人，此刻二人都是不入流的微末小官，能够谒见皇帝，夸张点说是祖坟冒青烟了。
“平身”
朱厚熜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战战兢兢的二人，开口笑道“张爱卿离京许久，可有荒废朝政啊?”
朝政。按那时的规矩，官员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户部主事不过六品官，还是在南京的，又不是御史言官，是不配谈论朝政的。
皇帝一句爱卿，让张璁激动不已。
他太需要被认可了，他已经五十岁了，这个年龄即使放在现代，也算做事的高龄了，他这一辈子都没被同行们正眼看过，如今终于有机会了。
“臣不敢有负圣望，臣在南京户部任职期间翻阅了历朝历代户口，土地，田赋，税粮等册表。还有本朝太祖实录卷，太宗实录卷”
“哦，你挑要紧的讲。”看到张璁准备把所看之文卷名都要复述一遍，朱厚熜脑子都有些大了。这家伙能干事不假，当时也挺能邀功的。
只见张璁郑重的跪地，口中大喊道:“请皇上恕臣死罪。臣有死谏陈述。”
一旁的桂萼此刻已经是呆若木鸡，心中怒骂道“张璁你个老东西，皇帝可什么都没说没问，你上来就要玩命嘛，还带着老子。”
“说吧，朕不以言罪臣。”
张璁再次叩首“皇上，我大明朝危矣，自太祖建立大明，立朝以来我大明有户口978万户，洪武朝四次全国土地丈量，有耕田8500万亩，皇庄40多处，至本朝，各省州府县统计数字，在帐册上显示只有957万户，户部鱼鳞册上统计明账只有9000余万亩。皇庄300多处，计375万余亩”
“啪，”突然嘉靖手中的杯子被砸在地上，“好啊，你的意思是，国家开垦耕田一百多年，多出来的耕地都成了皇庄，朕成了搜刮民脂民膏最大的地主了?”
看到震怒的皇帝，桂萼已经双腿发软，埋头于地上。又是心中暗骂一顿:想升官，想博明不是这么个玩法的吧?
门口侍卫听到里面的声音，也持刀冲进宫殿，冷冷地盯着张璁，桂萼二人。
“都出去，朕没事。”朱厚熜挥手示意侍卫们出去。
张璁润了润喉，事已至此，既然已经捅破这窗户纸了，索性全部说穿“臣不是这个意思，陛下御极以来，每年都减免天下赋税，爱民之心天地可鉴。这些皇庄都是那些阉人窃天子之名在外哄抢百姓田地，怎能把这笔帐算到陛下身上。”
“哼，不用替朕掩饰，如今这批土地却是实实在在挂在二十四衙门下。那些耕地原先的主人也都是普通百姓，你继续说。”
朱厚熜气吗?说气也气，说不气，他作为穿越者早就知道了。封建时期最大的地主就是皇帝本人。其次就是传承下来的第一代藩王以及全国各地享有免税特权的士族阶层。
不过好歹皇帝的庄田在朝廷军队有需要的时候，还会用自己的内帑去发放军饷，那些藩王和士族可真的是一毛不拔，甚至满清入关的时候，江南士绅转头就把南明政府卖了，以为可以和满清共天下，最后自食恶果。
张璁继续陈奏“臣真正想说的是，经过一百多年发展，如今大明朝人口竟然不增反减，耕田更是。。。更是。。。”
“说吧，还能吓死朕不成?”
“耕田更是被隐藏了有6成以上。”
好啊，老子想打仗，没钱，想军改没钱，钱还有人都被地方大户隐藏起来了，嘉靖自然也是知道的。
“人口，耕田被藏到哪了?”
明朝的赋税是按人头收税的，但是有个例外就是各地藩王也就是朱家血脉不用缴税。除去藩王还有一个群体就是读书人。也不是说所有的读书人，而是考取了朝廷功名的读书人。
历史上有名的范进中举，只是因为考取功名而高兴以致发癫吗?当然不是。根本原因是中举之后，他名下的所有田地就不需要交税，见官不拜，那他所在的当地地主，就会求爷爷告奶奶的把名下土地挂在他的名下，当然不能白挂，是不是?那送钱送房送人不是随之而来了。有了钱就可以去朝廷走官，还能让自己子孙继续读书，继续吃着带人血的馒头。说白了这些钱财本该是上交国家的税收，如今都进入了士族阶层的腰包。
朱厚熜知道人口，耕田被藏到哪了，只不过他是个老阴逼，不能自己开这个口，
“人口都被各地藩王，还有士绅大族所藏匿。”张璁也没打算隐瞒，咽了咽口水直接说了出来。“当初，洪武爷为了加速统一南北，稳定朝局，所以给了读书人的恩典，如今却是被滥用了，时过境迁，臣以为有必要重新厘定功名之人的免税特权。”
“你不怕千夫所指?祖宗家法，这四个字连朕都要好生掂量”朱厚熜冷笑着。
“臣读书是为国为民，为皇上，不是为了黄白之物。臣弘治11年中举，当时就有当地士绅找到臣家里，要把土地挂在臣的名下，臣不屑干这种勾当，臣家中几亩薄田日子虽然过的清贫，但是臣坦坦荡荡，不怕别人指摘。”
“来，平身吧，想必你心中已有对策了吧?”朱厚熜走过去虚扶起张璁，“黄锦，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没看到爱卿口渴了，赐座，上茶。”
“主子息怒，奴婢这就来。”不知这黄锦是有意还是无意，真的只拿了一个椅子过来给张璁，完全无视了桂萼。
“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再细聊”全程桂萼都像个小透明，被晾在一旁。
张璁也不管这茶到底烫不烫嘴，心中激动，血脉喷张。“这可是御茶，能喝一口这辈子都值了。”
猛喝一口，张璁才恋恋不舍的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奏折。“臣已经写成策论，请陛下御览。”
黄锦走过去，将奏折接过，放在御案上。
朱厚熜看了一眼，没打算翻。“你先捡要紧的说，奏折等晚会朕再细细阅读。”
张璁抬头，看到朱厚熜投过来肯定的目光，感慨万千。心中呼喊着:“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一个个窃取国资，看日后老子怎么整你们”
“第一步，臣想再查清全国的实际户口，和耕田。”
“第二步臣想恳请陛下调整士族可免田税之额，如秀才，可免10亩田税，举人可免30亩，进士可免50亩之类，当然具体要由陛下裁决。第三步，如果此举可行，那天下必然多出无数耕田，这些耕田可分发给老百姓，让其耕田交税，这样国家可以大大提高税收。”
“恩，老成某国之言，不过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干?大明朝这么大，你一个人做的过来?”
“张爱卿你的想法是好的，可如果凡事都亲力亲为，过犹不及啊。”说完撇了一眼桂萼。
“臣桂萼，也愿为皇上新政出一份力。”桂萼已经当了半天透明人了，而皇上也没有让他开口的意思，却又让他全程听着，这时候再不出声，摆明立场，怕是得从哪来滚回哪去。
“恩，桂萼你怎么出力呢?说来听听。”
皇上您叫张璁张爱卿，叫我桂萼，这亲疏的太明显了吧。不行，我也要听您叫我爱卿。
“臣昨夜与罗峰兄深谈过此事，臣觉得这件事难的地方有如下几点。1如今大明朝疆土太大，需要大量的人才去实地测量耕田，查访户口。2对立面太多，满朝的文物百官，各地的士绅还有。。。”
“还有藩王勋贵是吧?你只要讲你心中所想，无需有所顾虑。”
“遵旨，诚如皇上明鉴万里，这么大的事罗峰兄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去干，他可以带人出去实际干事，而臣可以在京城为其周旋，由臣来出面，与京师的大小官员打官司。”
“呵，那到时候你可扛得住压力?张爱卿实领其事，你也不一定好过。”朱厚熜笑道。
算你丫的明白，这种事听了还想跑?老老实实干点真事
“此法甚好，但是。。。”朱厚熜装的有点为难。
“臣等不怕，请万岁恩准，如今大明国库已经年年亏空，吏治腐败，不可再拖了，陛下!”张璁头点地，大声说道。
“张爱卿莫急，听朕说完，其实朕早有此意，只不过一直抽不出手来做这件事，幸好让朕遇见爱卿你。可是要做事，先得有人。你在京城如今可有用之人?没有吧?而且此事无异于重塑天地，乃开天辟地之大事。没有一批实干之学士，把你累死了你也分身乏术啊。”
朱厚熜在殿内走了几步，继续说道“此事先不张扬，只你我君臣三人知晓即可，明年朕将开科举，届时，会有一批新晋人才可用。”
科举主考官。选我选我。
张璁心里呐喊着。这个官职可是天下读书人的座师。哪个读书人不想当这个主考官啊。大明朝以来，会试主考一般由阁员进士出身的翰林院，大学士，尚书副都御史以上的一，二品大员担任。
“现在的朝臣中愿意执行此新政的人少之又少，还是来些新人吧。是该挪挪位置了，其实只要官员实心办事，朕无有不准的，前几年杨廷和恃宠而骄，(其实是位高权重)朕不得以让其致仕，你们只要好好办差，不要有什么顾虑，可听明白了?”
皇上是要他们做孤臣。也是，一旦做了摊丁入亩这件事，不做孤臣都要做孤臣了。
皇帝终究没有给出明确的指示说让谁做来年的会试主考官。
桂萼看着张璁一脸兴奋的样子，不免嫉妒，心中呐喊“你才什么官职，还想做梦担任会试主考，呸。那是我的位置!皇上啊，我也可以实心办差的，只要您有需要，我什么都能做啊。”
“启禀主子，致仕官员杨廷和求见。”黄锦从门外进来，低声道。
“宣”
“时间不早了，你们退下吧。”看着缓步慢慢退出去的张，桂二人。
朱厚熜说道“传旨，张璁升任户部左侍郎，兼礼部左侍郎，翰林院编纂。桂萼升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学士。”
说完，黄锦就出去宣旨去了。 而张璁，桂萼有些傻眼了。这提拔的太快了，直接从南京六品官，升到京师实权正三品。要知道此时大明朝没有正一品的文实官，文官实际到顶就是正二品，至于三公三孤那都是虚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