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朕为后盾6(2 / 2)

“臣叩谢皇上,必用心办差,不负皇上所托。”张,桂二人泪流满面,哭哭啼啼的出了宫,连怎么回的家都是懵的。

“哎,还是太浮躁,这才哪到哪”杨廷和看着感激涕零的二人,知道他们被皇上加恩了,看样子官职还不小,不禁心里嘀咕道。

看着熟悉的场所,如今怕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来此了吧。

‘杨阁老不用行礼了,黄锦,赐座,给杨阁老上茶,杨阁老喜欢湄潭的雀舌,等会回去再给阁老拿两斤走。’

“致员杨廷和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廷和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朱厚熜走过去,扶起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的杨廷和。

“皇上,老朽明天就要回乡了,临走之前还是想来看看皇上,请恕老朽无礼了”杨廷和已经老了,老得须发皆白,这个扶朱厚熜上位的权臣,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如今他已两鬓斑白,垂垂老矣。

“家里可有什么难处,朕给阁老办了”

“老夫有肺腑之言想说于陛下。”

“阁老请讲。”

“陛下少年御极,可毕竟是以藩王之身入京,老朽不得不以权臣之身压制陛下,这三年来,老朽知道冲撞了皇帝,可老朽想我来冲撞陛下总比皇帝日后在别人那栽跟头要好。而且老朽历经四朝,不知不觉间有太多的门生故吏聚于老夫麾下,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所谓不党亦党。老朽愧对陛下。”

“那阁老为何盯着朕的父母之事?”朱厚熜有些明白了。是啊,人家那么位高权重,只是拿你的家事和你斗,朝政上的事人家可没有和你对着干,说白了再斗你亲爹依旧是你亲爹,谁来都改变不了,只是恶心你一下。对外人来说,别人觉得杨廷和厉害,还能和皇帝掰手腕。

“老朽不能拿军国大事来考验陛下,陛下御极之际才十四,少年天子,根基不稳。老朽以自身为饵,喂于皇权。三年来,老朽看着陛下日益成长,心思手段古今帝皇都是少见,如此老朽才可安心放手,亦对得起大明三朝帝王的托付。”

是了,这三年朱厚熜在朝廷上不断调任自己的人去各个实权部门,杨廷和作为内阁首辅,肯定是知道的,但是人家没有反对。甚至还暗中配合,这样的政治默契,或许也就这样的官场老油条能做到吧,也是他留给自己的一条后路。

想起自己偷偷摸摸的换人,朱厚熜不禁脸色一红。

“其实陛下做的很好,比老朽想想的要好的多的多,不是奉承,老夫历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四朝。任两朝内阁首辅,深知帝国之弊病,而陛下有意革新,此举甚好。但是老朽多嘴,陛下不可重用武人,武人一旦有权,即飞扬跋扈目中无人,此不可不防。而文人,书生耳,做事想的多做的少。”

“那照阁老所说,文武皆不可用?九州万方,朕总不可能一人独领其事吧?哪怕勤如先祖洪武,也得有内阁辅助。至于宦官,朕不会重用宦官。”

“陛下登基,一扫前朝之弊病,宦官无根之人,一旦重用后患无穷啊”

“你特码才是无根之人,我虽然没雕了,可是皇帝就是我的雕,不对,皇帝就是我的根。”黄锦听到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忍不住暗骂。

“那之前你怎么不劝谏皇兄?”

被朱厚熜一挤兑,杨廷和这张老脸也是羞的通红。

“好了,阁老,朕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不放心你那宝贝儿子?”

见朱厚熜换了话题,杨廷和正色道“我儿子做的是大明的官,他有个内阁首辅的爹,自小被惯坏了,老臣忙于朝政,他自小也疏于管教,若他犯了什么浑,希望陛下可以宽恕一二。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可管不了他的事。说到底杨慎不过是个会读书的人罢了。”

“哦,那阁老想说什么”

“两点,边患和吏治”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份奏折。“还有这是老夫为官四十余年所收受的孝敬,共计。。。”

“共计白银十一万五千四百两是吧?”朱厚熜抢先说道。

“陛下您”杨廷和大惊失色,因为惊惧而满脸通红还有些不可置信“您怎么知道?老夫府邸有锦衣卫?”除了锦衣卫,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被猜中了,朱厚熜不免也有些挂不住脸

“这是锦衣卫的职责嘛,监察百官。呵呵”眼看杨廷和上气不接下气,朱厚熜立马走过去,握起杨廷和的老手。

“朕独自进京,百官什么个情况,朕也一无所知。阁老要理解朕的难处,若不是知道阁老之心,这三年就冲你冲撞朕的次数,一般皇帝早就命锦衣卫革职抄家了吧?”

“皇上好手段,好心计。”杨廷和不知道是夸朱厚熜还是骂他。

“嘿嘿老家伙,你气了老子三年,还不准老子气你!”

咳嗽一阵,杨廷和喝了一口茶,看了一样黄锦,再看看皇帝。

得到嘉靖示意,黄锦带领一群太监退出宫殿。

“说吧,能让你如此谨慎,连朕的贴身太监都信不过”

杨廷和再次环顾四周,如临大敌般压低声音说道“先帝之死。”

!!!

“你说什么?!说清楚!!!”朱厚熜即使和原时空的朱厚照没有血缘关系,但现在毕竟是自己的堂兄,也是皇帝。

“先帝落水回京后,其实身体根本无恙,回京期间,臣见过先帝两次于豹房,一个月后先帝却猝然离世,之后太医院正副院正全部被罢黜,之后臣就找不到他们了。”杨廷和纵使历经磨难,见惯了尔虞我诈。说起这话依然带着颤音,这个事压在他心里三年了,夜不能寐。多少个日夜他都想不明白皇帝到底是谁害死的,即使有对象他也不敢去想。

“你知道是谁干的么?”朱厚熜冰冷的语气,吓得杨廷和立马跪伏于地。全身忍不住的抖动,不知道是太激动被吓哭了,还是愧疚的哭了。

“老夫忝居高位,竟让先帝死的不明不白,这三年老夫日日夜夜都在暗查到底是谁敢下此毒手,可没有证据。”

“说,怀疑的对象。”

“这不是几个人的事,而是内官与外官勾结,内官老夫怀疑是谷大用,罗祥。外官老夫首疑前兵部尚书彭泽,五军都督府中军都指挥使居江。”彭泽是杨廷和的门生,他升任兵部尚书是杨廷和力排众议,赶走了前兵部尚书王琼,才办彭泽谋到这个位置。

“陛下登基改元后。原兵部尚书彭泽,因为嘉靖元年陛下督促其核查京营军备,因督促不力而被罢黜。中军都指挥使居江也于嘉靖元年被调任至南京都指挥使。”后来杨廷和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而此时杨廷和又不敢声张。只能暗地里派心腹去找。“宦官在内宫,臣找不到还好说...”

“这些人全都在嘉靖元年突然凭空消失,谁有这么大本事,老夫猜不到。彭泽是这件事里面文官之首,居江则是武官之首。臣当时看到一封密折,里面奏报的是废宁王造反与京师里面的勾结名单。文武之首就是彭泽和居江。只不过当时先帝落水,此事就按住不表,可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

突然,杨廷和一抬头看向朱厚熜的眼睛。目光与高坐龙椅之上皇帝的眼神交汇。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仿佛连呼吸声都被这肃杀的气场所吞噬。他的内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好似随时会断裂。

皇帝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锋利,透过那层金色的龙袍,直刺杨廷和的心底。杨廷和知道,此时此刻,任何一丝微小的表情变化都可能成为致命的信号。他极力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心底却如同惊涛骇浪,无法平静。

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轻轻地拂动着殿堂内的纱帘,带来了一丝凉意。杨廷和感到衣襟微微颤抖,全身都被冷汗浸透,杨廷和只觉如坠冰窟,他知道,这一刻,所有的秘密似乎都已经不再是秘密,而他,将不得不面对最残酷的现实。所有的点仿佛连成线一般,慢慢划开那层秘密。

“他们都被皇上您杀了?”杨廷和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朱厚熜冷哼一声“哼,杀了他们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吗?朕还以为此事与你有关,一直等着你来向朕坦白。”

嘉靖元年他们就被朱厚熜秘密关押起来,不断审讯。

杀人诛心。

“老臣。。。老臣是有跋扈之举,彭泽也是老臣提拔,可要说老臣谋害先帝,谋害皇上您,致死老臣都不敢呐,皇上。”杨廷和老泪纵横。“老臣宁肯代先帝而去,也不敢有大逆不道之举啊。”

“知道你不敢,否则朕岂能让你活至今日?你自作聪明以为跟朕屡番过招,最后露个破绽认输,就能让宵小之辈臣服于朕?杨廷和呀杨廷和,你都这个岁数了,殊不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文臣,武臣,宦官都是朕的子民而已,若为大明效力,朕高官厚禄赏着,跟朕玩心眼,你当朕年少可以欺之以方?太祖高皇帝乞丐出身都能问鼎天下,朕尚有九五至尊之位,天下尽操于朕手,还能被这些宵小所蛊惑?”

杨廷和看着侃侃而谈的皇帝心中不免动容,记得他刚进京的时候才十四岁吧?十四就能有如此心机?明里和自己打着不痛不痒的礼仪官司,背后狠抓锦衣卫情报组织,百官之中安插眼线。连先帝之死他都能嗅到猫腻,不声不响的分化自己党羽,就他门下那些文人,还想联合起来和皇帝斗?

杨廷和已经不敢再想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十四岁少年所能想到的事,哪怕是自己纵横官场四十载,也没有如此心力。他真的是天子吗?

“阁老你已致仕,和你聊聊也无妨,这几年朕无人排解也是闷的很啊”朱厚熜轻笑着,仿佛狮子玩弄到手的猎物一般的得意。

‘三年前朕进京时,就命陆松掌握了锦衣卫,哦,当然了,明面上他只是一个千户而已。进宫之后,朕命在潜邸的太监,把司礼监,内宫监,御用监,尚膳监,都知监,兵仗监,银作局,司苑监,还有二十四外衙门大概两万太监全部收押,白天干活,晚上招供,期间互相监督敢乱说话的全部处死。这些人说了太多太多的秘密。朕对自己家奴才下手狠了点,可不下重手他们学不会规矩,朕御极以来,太监们是不是不敢作恶,不乱伸手了?’

杨廷和看着朱厚熜满脸的笑意,再次毛骨悚然,这样的规矩背后是杀了多少太监,才让这群阉货不敢伸手拿钱!!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朕也不是杀人狂,只不过定好规矩,因为这天下已经很久很久没人讲规矩二字了。朕把自己家整顿好了,该给天下的官员也定定规矩了。”

“规矩”仅仅两个字,可不知这两个字背后是要多少尸山血海去填补。

“南京那边,朕已经命魏国公徐鹏举配合锦衣卫搜集证据,应该也快了,这些年来吏治腐败,呵,已经到不得不使用响槌的地步。你毕竟是文人,心中想着圣人的宽恕之道,用以感化人心。”

杨廷和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激流勇退之举了。朝廷之上即将迎来大清洗,皇帝已经坐稳帝位,肯定要重用自己的人,之前的惯例是大家和和气气,很少有对离职之臣发起弹劾的。都是当官的,几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呢。

“不过你走之前,能跟朕坦白这件事,朕心甚慰。阁老不愧是阁老,是个明事理之人。”这件事到底是指先帝被害的事还是自己受贿的事。?杨廷和不敢问。

杨廷和这次是心悦诚服的拜礼。“是老臣昏聩,真龙即位,老臣还跟着瞎操心,大明在吾皇手里,定能传世万年。”

“哈哈哈,从你的立场来看,也不能说昏聩,只不过臣毕竟是臣,你要的和朕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封建王朝经历到明朝,帝皇的权利真的是至高无上的,所以明清两朝很少出现所谓的权臣。

“放心,朕不会步先帝的后尘,而这些隐藏在水下心机叵测之人会付出应有的代价。”阁老致仕的话,这些钱就留着养老吧,也当咱们君臣一场,朕赏赐你的。

“皇上啊。”杨廷和手中拿着数十年来收的银票,也是哭哭啼啼,一步一回头的离开。

“黄锦,跟新都的堂官打声招呼,善待杨廷和。”新都是杨廷和的老家。

“奴婢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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