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6(1 / 2)

原本醒来他就该入学了,谁料手下这一压,大夫来一趟,生生推迟到了年后。

“小公子顽皮,虽是皮外伤,但十指连心,淤血一时难消,怕还是得痛上一阵子,我这就开一副活血化瘀的外用药,每日早午晚涂抹三次,配以热敷,三日后即可恢复。”

林二大夫把完脉,捻须静默半晌才开口,“只是日前后脑击伤,现下脉象还是虚滞,待我再开几副汤药调养半月,便可无碍。”

顾准连连道谢,陪着大夫去外间开方子配药。

原身那晚一个时辰出生的妹妹顾情,这才从苏青青身后伸出头,颇有些鄙夷道,“三哥,你可真没用,怎地斗个蛐蛐自己砸到头,捡本书也能磕着手?”

好巧,顾悄也不知道为什么呢。

他无辜回望,跟顾情完全不像的桃花眼眨了眨,按原身行事逻辑,一头钻进苏青青怀里,无耻冒出一句,“娘,瑶瑶她凶我。”

羞耻是什么,刚刚“呼呼”那回合,顾悄就输光了。

苏青青一下一下轻抚顾悄后脑,没好气瞪了顾情一眼,“叫你平日里多关照关照你三哥,结果你扮了个男孩子自己玩去了,把你哥丢一边,还好意思说!”

顾情做了个鬼脸,“明明三哥说要发奋图强去考学,我怎么知道他转头就去斗蛐蛐了。”

说着,顾情十分痛心地摇头,“三哥,你就不能上进一点,总不能每次拌嘴要我上,打架也得我帮忙吧?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呀。”

“帮一下怎么了?你跟着我学了十年武,打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还能让人占着便宜?”

母女俩越说,当代学霸脸上越发挂不住。

他干脆床上一赖,谁都不爱,被子一蒙,四大皆空。

脸上热度稍稍散去一些,顾悄一琢磨,既然打定主意要转变,那戏还得演全。

于是他噌得起身,扯着苏青青袖子表决心,“娘,明日我就去读书,再也不斗蛐蛐了。”

为了自证,顾悄循着记忆找到原身宝藏,将探筒、斗坛、罩子、水盂、食抹、斗草、提笼、竹夹子等一应斗蛐蛐的小杂件,还有那个万恶的戥子砣玉匣子,哐当哐当丢进篓子。

最后,他拿起那只青花蟋蟀罐,作势要扔,瓶子里突然传来几声“唧唧吱——”的响亮鸣叫。

顾悄手一顿。

作为正宗城里人,职业学霸还没见过真蛐蛐。

他答得上蟋蟀的界门纲目科属种,却不知道它落在斗坛振翅是个什么模样,他熟读“九月在野,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却从没听过草野庐中它最真实的鸣奏。

本质上,顾悄不过是个长在钢筋混泥土建筑群、从小对着各种纸质出版物的呆子而已。

没忍住好奇,顾悄揭开了盖子,却是一只铁头黑背威风凛凛的大家伙,盖子才露一点缝,它后腿一蹬,在顾悄左颊借了个力,就向着暖和的床榻跃去。

琉璃急了,“少爷,这可怎么好,上次你把青将军放出来,咱们捉了三天!”

一想到睡觉的床上,随时可能蹦出一只虫虫,顾悄的脸色也精彩起来。

可原身不仅不怕,还爱死了与虫虫同眠,顾悄也只得忍着心痛,将罐子扔进篓子,一骨碌全塞进琉璃怀里,“不抓了,就让青将军自己玩儿吧,反正我要念书了!”

苏青青显然误会了顾悄,以为他勉强的神色,是舍不得蛐蛐,“儿啊,那不然,还是抓一下?也不费事,叫丫头们把门窗一堵,床底通一通,它马上就出来了。”

“咱们也不用为难自己,蛐蛐你照斗,陶冶性情也是好的,书呢你看心情念,实在想念哥哥们,咱们就进京寻他们。”

顾悄:完了,有这样的娘,他一点都不想努力了。

但是,想到孵蟋蟀、养蟋蟀这高难度作业,学霸还是忍痛拦下了苏青青和琉璃的摩拳擦掌。

以至于时隔近一个月,顾悄下学回来,卧房里迎接他的,依然是床底青将军“唧唧吱——唧唧吱——”的振鸣。

顾悄蹙眉,站在花梨木拔步床前沉思。

也不知道小公子是怎么改良的品种,这青将军活得也忒久了一些。

好在小东西挺懂事,不曾哪次逾矩,半夜爬床。

琉璃一边端来热水,伺候顾悄洗漱,一边闲搭话儿,“冬日里还能见蛐蛐,整个大历朝,我们可是独一家,谁说咱们三爷只会玩,只是功夫花的地方不同!”

对于这一大家子的无底线宠溺,顾悄已经不想说话了。

不过大丫头说得也没错,原身的“废”,只是旧时代度量衡下的废。

走马观花掠过原身短短十六年,总结起来,就是精致、有趣、会玩。

有些类似现代老皇城脚下的旧八旗,平日里看似废柴咸鱼,但于某业上却有专精。

毕竟能将任何一门“玩”到极致的,都不是寻常人。

顾悄不由想到读书时十分倾慕的那位学长,谢景行。

他家世好,兴趣广。

上五玩核桃、葫芦、佛珠、菩提、和田玉,下五玩紫砂壶、折扇、烟斗、笼鸟和蛐蛐。旧时十玩他多少都有涉猎,最偏爱还是风雅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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