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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赵管家带着许多家丁涌出府门查看情况,听见父亲请来了京中的名医,听见有人吆喝着号子,将那受伤的人抬进侯爵府。
她再也不敢去面对了,爬下高凳,直奔回自己的厢房,缩在床上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枫叶和荻花才回来。枫叶向她报告:“我们过去的时候,恰好赵管家也带着家丁出来了,大家并没有多想。”
荻花也安慰她,“再说袁寺卿是在府外出了意外,此事必然与咱们侯爵府没有干系。”
李时居直起身来,“那人是……袁寺卿?”
两个丫头为难地对看一眼,“听赵管家说,是乘车路过的大理寺卿袁鼎。”
“袁寺卿还在府中吗?”
荻花摇了摇头,“已经被袁府中人接走了。”
李时居往床上一倒,将头埋在厚厚的棉被中。
发生了的,已经无力转圜,此人又是朝廷命官,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日日替他祈祷,祝他早日康复。
于是怀揣心事,第二日还要贺新年,早起给李慎和云氏请安,中晌吃过了饭,云氏带着李时居在花厅收拾带往云家的糕点。
外头又飘起雪花,李慎卷着衣袖走进来,一脸颓然:“袁寺卿被西方接引了,到底是在咱们家门外出的意外,过几天出殡,我带着维儿去吊唁。”
云氏很慨叹,忙着给李慎斟热茶,无人留意到李时居将身体转过去,惊恐的泪水簌簌下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您真的别怪我……”她在心中默念,恳切地向往生的袁鼎道歉,“对不起,如果您愿意,我便不做这侯爵府大小姐,我上您家去,给您的家人做牛做马!”
在小姑娘的世界观中,为人奴仆已是最大的惩罚。
但是她并没有赎罪的机会,李慎和李时维从袁府吊唁回来,很感慨,没想到他家竟如此清贫,无妻无子,真有一代名儒之风!
李时居愣了,“袁寺卿……竟孑然一身吗?”
李时维说:“倒也不尽然,三殿下是袁寺卿的学生,他亦视如己出。”
哦,三皇子陈定川,那便不是自己这等女子可以接触的人物了。她遗憾地低下头,决定明日去寺庙,为逝者抄经祈福。
可这个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寒气顺着少女的裙摆,爬上她因惊恐而愈发孱弱的身体。
风寒比春意来得更快,一次昏厥后,属于原本李时居的芳魂香消玉殒,取而代之的,是社会主义打工人李时居。
冰冷的系统音在李时居耳边响起,不怀好意地一声冷哼——
“李时居,你终于想起来了吗?”
李时居轻轻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你是大理寺卿袁鼎吗?”
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袁鼎是大邾名儒,不会上社会主义价值观……你就是系统同志。”
系统的语声中带了笑意,“果然是袁鼎的魂魄挑中的苗子,你真的很聪明……确实啊,我就是个帝师系统,受袁鼎之托,选择与你绑定。”
李时居搓了搓脑袋,“看来这是我不得不走的路了。”
系统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嘛,“你本来就是个社会主义打工人,只不过可能一辈子困在基层,再有野心,也难位极人臣,在大邾,你却可以用社会主义新思想新意识振兴国家,帮助故事线回到它原来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李时居默然片刻,问:“所以,我要用帝师系统帮三殿下登基,这是最终的任务,是这个意思吗?”
系统没有回答。
“好吧,那你跟我说说,”李时居咽了口唾沫,站起身往自己的院中走,“我兄长李时维是去江南找那个写跋文《忧危竑议》的人了吗?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可以直奔剧情终点吗?”
系统嘿嘿冷笑,“你觉得我会直接告诉宿主答案吗?干脆直接把技能都给你点上,任务全帮你完成算了呗。”
“唉,这位同志别生气。”李时居挠了挠头,好声好气地劝解,“我就是想试试嘛。”
和帝师系统绑定了这么久,虽然它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地呆在脑海,绝对不出来刷存在感,但是经过今晚的坦诚相待,系统同志明显比几个月前有人情味多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这样吧,现在就把下一个任务给你发了吧。”
于是叮——一声,系统面板上弹出第三个主线任务。
夜很深了,李时居先前就和枫叶和荻花说过,让她们不必守夜,此刻不急不慢推开房门,换过衣衫,好整以暇地端了碗清热解暑的木莲冻,边吃边点开面板。
【主线任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目标:挣够稳定的生活来源,准备好三年国子监束脩。
奖励:笔走龙蛇·初级(可升级)
这个奖励技能很显然和书法有关,刚好可以拯救一下她那笔略显秀气的簪花小楷。
李时居又将目标看了一遍,心说系统同志新分派的任务可真会戳她软肋。
其实她和云氏也不是没有钱,只不过家中这么多张嘴要吃饭,再加上入学后总归有零零散散的开销,卖《探花笔记》赚来的钱渐渐捉襟见肘。
而且《探花笔记》的成功显然让更多人看见商机,市面上又出现了《状元笔记》《榜眼笔记》《进士笔记》《同进士笔记》《举人笔记》《会试纪录》等等模仿书籍,盖过《探花笔记》的风头。
写这些书的人不像她和薛瑄,一个每天要去国子监上学,一个雷打不动在翰林院当社畜。
他们大多是无所事事的秀才和举人,本就专心在家考学,受书商所托,编写此类书籍,宛如顺手复习课业,算不上荒废时光。
这些书不仅更新得快,而且走低质价优的风格,很快就占领下科考教辅这片蓝海。
长宁街一带的书坊老板看见她早就没了先前的热络,还念叨着往后每月只能付给她一点碎银了。
洗漱后已是子时,吹灭灯烛,李时居拎着半湿不干的头发往床榻上一躺。
月光探入菱花窗,蓝莹莹的,将床前地面照得通透明亮,宛如一方汪汪小池塘。
从烧尾宴到国子监,从《列女图说》到穿书的真相,再到最后接到第三个主线任务。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发现自己心脏跳得蹦蹦响,手也有点发颤,脑中思绪缠成一团,不知到了何时,才得以闭眼入眠。
好在人年轻,快到十七岁的身板,即使两三个时辰也足够睡得神清气爽。第二日有重任在肩,李时居一早起来便收拾停当,准备上国子监每月的领补贴。
系统不是让她挣够稳定的生活来源,准备好三年国子监束脩吗?
入学后她便明明白白地研究过国子监学规,凡在监诸生,除了食物衣服外,每月都有补贴赡其家属,又称为膏火钱。
大多监生已不在乎那三瓜两枣,有了这笔前不算完成任务,可苍蝇腿再小也是肉,她可以三餐都吃国子监馔堂,买完书本笔墨后,剩下的就足够三五口家丁一个月的伙食了。
李家这样的境况,现在求得就是个分厘必争,锱铢必较。
摩拳擦掌,李时居走在路上还在给自己鼓劲:吸引力法则怎么说来着,多念叨钱来钱来,兴许钱就真的会从四面八方来,时时刻刻来,铺天盖地来。
不过钱来之前,她倒是猛地驻步,先看上了一个中意的院子。
仁寿坊隆福寺街是侯爵府到国子监必经之路,就在皇宫东侧,与城墙根儿就隔了条护城河,是京中最为鱼龙混杂的一条街。
三教九流世外高人皆出没于此,市井气极为浓厚,又不像长宁街上都是达官贵人。而且再往北走一点便是中城兵马司,约等于和区派出所做邻居,安全性上很有保障。
李时居每日路过此地,确实头一回发现有小院新挂了“待租”的招牌,即便黑漆小门半掩,从外张望,也能看见里头收拾得很整洁。
大爷就坐在门口,手持大芭蕉扇,动作虎虎生风。看她一身澜衫打扮,头上还戴着方巾,便扯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问她:“公子要租院子吗?不贵的,四间房呢,月租只要九百文!”